Let's 走进珂学。
文|杨睿琦
编辑|刘南豆
互联网上,叶珂现在比黄晓明还要火。
这位黄晓明最近刚刚官宣的新女友,凭借着气泡音加上颚共鸣的发音方式、"淡奶香加奶香""香浓程度直达上颚"的语言表达体系,以及对黄晓明前妻 Angelababy 的雌竞与拉踩,成功称为网友的新乐子,这些发言也称为互联网上与"晚学""冰学"并驾齐驱的新学科——珂学,引发大量网友玩梗模仿。
(图源:微博)
叶珂的走红伴随着的,是网友的三次态度变化。对于她做作的表达看乐子;对于她费尽心思凹名媛、女企业家人设感到厌烦;对于她依附"成功男人",拉踩、雌竞感到厌恶。
如果再早一点,叶珂这套"名媛方法论"或许还能走天下,但一代又一代假"名媛"看得多了,网友也对个中套路了然于胸,没有太大新鲜感了。
"珂学"虽假,但网友好学是真。在网上已经出现大量打着"名媛培训班"的旗号快速起号的博主,只要沾上一点"名媛培训"的名头,流量都好到飞起。
(图源:小红书 @了不起的 Dou 小姐)
这也揭开了一个值得玩味的事实:人人都笑叶珂,但总有人想成为叶珂。当处于自由意志下的人们,仍挤向这条看起来更容易的路的时候,能否获得命运馈赠的礼物尚不一定,但唯一能确定的是,自由从此不再拥有,取而代之的是权力体系的建立与无休止的运行。
走近"珂学"
从黄晓明官宣新女友开始,叶珂这个名字才一下子走进大众视野,最近更是凭借自己的直播片段,与晚晚、大冰等互联网红人并驾齐驱,并发展出一门新的互联网学问——"珂学"。
最广为传播并被网友模仿的,是叶珂品尝蛋糕的片段。在一场直播中,叶珂应网友要求品尝蛋糕。抿下一小口后,叶珂给出了"口感非常绵密""淡奶香加奶香""香浓程度直达上颚""口腔、鼻腔都会弥漫很香浓的味道"等评价,被网友疯狂调侃。
(图源:微博)
"淡奶香加奶香"俨然是一句废话,而"香浓程度直达上颚""口腔、鼻腔都会弥漫很香浓的味道"套用在蛋糕上也是很少见的表达。马上就有网友出来解惑了,"你把蛋糕换成红酒就通顺了"。不少网友怀疑叶珂是把之前学过的对红酒的形容直接套到蛋糕上了。
再加上超绝气泡音以及上颚共鸣的发音方式,让深圳大学播音系毕业的叶珂成功成为网友的模仿对象,大家纷纷梳起叶珂经典的黑长直、斜刘海,瞪着大眼睛,发着气泡音,抢着当"珂学"尖子生。
谈及是否整容的片段,叶珂的说法是,"微 do,但真的 do 的不多,不是从头到脚科技人,一点点科技,40% 科技吧。"这段发言更是成为了互联网新晋公式,衍生出诸如"留学生赶 ddl 版""打工人做 ppt 版"等新段子。
(图源:小红书)
如果说到这里大家还只是把叶珂当乐子,那叶珂接下来的操作则开始让网友们有些厌烦。
在最新的直播片段里,叶珂说自己"从小不在学校上厕所,有时候肚子痛我也不,我觉得那个事情好粗鲁。"此话一出,直接招来网友评论,"用不着就缝上吧,缝上就一辈子不粗鲁了""不就是想说自己从小就是优雅小公主吗?还想听我怎么夸?"还有网友活用蛋糕句式评论,"屎主要是淡屎味和屎味,香浓程度直达上颚。"
(图源:微博)
在直播间里,叶珂还分享了自己爸爸的"做作经历"。
"我爸特别特别宠我,别的同学在学校哼哧哼哧吃饭,我爸给我买裱花蛋糕,带瓶牛奶,把我当小公主一样。"
她形容自己的爸爸"长得像刘德华,年轻的时候就是渣男""是那个年代的纨绔子弟,富二代""整个地方最有钱",但随着叶珂与前夫结婚时父亲出席的照片被网友翻出,网友开始锐评,"只能说是刘德华要报警的程度"。
除此之外,叶珂称自己母亲曾就读于南昌大学英语专业,自己的父亲读的是编导专业,遭到网友质疑。因为 1998 年中国才开设编导专业,南昌大学外国语学院也是在 1998 年成立的,而叶珂是 1992 年生人。如果叶珂所说属实,那么其父母就是在叶珂上小学时,才选择读大学的。
(图源:小红书)
至于"老钱富一代,那个年代仅有的大学生"的爷爷奶奶,网友们已经没心思细扒了,因为感觉叶珂嘴里说出来什么东西,都半真半假,仿佛一切都为了她"出身优越,父母是富二代高知,全家书香门第"的人设服务。
而让网友从厌烦到厌恶的,则是叶珂对 Angelababy 暗戳戳的拉踩与雌竞。
另一珂学经典片段,是叶珂回答网友"珂珂喜欢哪些奢侈品"时,叶珂所说的"衣服我选 CHANEL 的,包包我选 Hermès 的,DIOR 的衣服特别不保值,包也特别不保值,鞋也特别不保值,买它就是亏。"
(图源:微博)
而 Angelababy 就曾是 DIOR 品牌大使,也是 DIOR 在内地市场合作的首位品牌大使。
此话一出,瞬间让网友觉得叶珂意有所指,暗戳戳拉踩 Angelababy。而有意思的是,在另一位网红" lulu 陆陆 lulu "的视频中,叶珂被网友发现,送给好闺蜜" lulu 陆陆 lulu "的礼物,正是她口中"不保值"的 DIOR。
拟态而非求真
不过,如此看不上 DIOR 的叶珂,也是很有"底气"的。
打开叶珂的社交媒体,动辄价格堪比二三线城市一套房的爱马仕稀有款随便晒,LV 名表箱里的手表总价千万,帕丽斯 · 希尔顿同款芭比粉宾利欧陆 GT、红色法拉利 488、定制冰蓝色劳斯莱斯幻影更是不在话下。
拥有这么多"如果出生没有那么这辈子也很难有"的顶级奢侈品,叶珂向外界公开释放的信号是——来自自己作为女企业家的独到眼光与辛勤耕耘。
早在 2022 年 4 月 25 日,"深圳市女企业家商会"公众号就曾发布叶珂相关报道。文章称叶珂为"深圳可心嘉禾科技有限公司、铂丽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",初涉服装行业的第一个月公司就开始盈利,一年之后的营业额更是高达千万。
但据天眼查信息显示,深圳可心嘉禾科技有限公司创立于 2022 年 4 月 17 日,也就是这篇文章发布的一周前。
(图源:微信公众号)
与此同时,叶珂还进军医美行业,文章中称叶珂负责的"铂丽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"是一家高端私人科技美肤 SPA 馆,占地一千平,是"科技园区最受精英白领喜爱的美容 SPA 馆",但天眼查信息显示,2019 年这家一千平的高端美容馆只有 8 名员工,此后 5 年员工参保人数为 0。
其好友"了不起的 Dou 小姐"则站出来替叶珂说话,"叶珂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,不仅拥有自己的淘宝女装品牌,还创办了美容院和香薰睡衣品牌",网友们赶紧跑去叶珂的淘宝店,结果发现最畅销的产品月销量不超过两位数。
(图源:小红书 @了不起的 Dou 小姐)
至于晒出来的精致美照,也被网友发现,这怎么还能量产啊?
手边的爱马仕也出现在其他网红手上,叶珂上身的衣服、配饰也出现在其他网红身上,就连姿势动作也都大差不差,再加上几乎一致的大眼睛、黑长直、白皮肤,全职美工一时间让网友仿佛来到了花果山,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美猴王。
这不免让网友们联想到"名媛培训班"。所谓"名媛培训班",来自富二代王思聪的一句调侃。当时正值潘玮柏宣布婚讯,网上流出了一张疑似王思聪朋友圈的截图,图片中这样写道," Amy 姐的两员大将,一个(方媛)嫁给了郭富城,一个(宣云)嫁给了潘玮柏。"
(图源:小红书 微博)
在小道八卦与坊间传闻中,"名媛培训班"成了一个流水线式打造传统男性审美女人的"课堂"。在这里,女性花上数十万学费,可以获得包括长相身材、举止谈吐、专业知识在内的各种培训,最重要的是还能认识所谓的"上流人士",嫁入豪门。
不管名媛培训班是否存在,但从结果来看,以前用以形容世家大族家女子的"名媛"如今的确可以做到 SOP 化量产。王思聪口中的"两员大将":郭富城的妻子方媛以及潘玮柏的妻子宣云,在网友看来与叶珂有着相似的外表、同样的气质,照片放在一起都难以轻松辨认。
左:方媛 右:宣云(图源:微博)
这些"名媛"头发必须是黑长直的,要么就是及腰大波浪;长相是小脸大眼樱桃嘴;皮肤是超越人种的白;胸和屁股必须是大的,腿是又瘦又长的,其他地方是一点赘肉都不许有的;穿衣必定是小香风;说话也要柔声细语,"呀""哇""呢"等语气词也是必须安排上。
这些特征都完美符合了传统男人对于异性伴侣的外在要求,至于内在,从叶珂给黄晓明打电话一分钟说八次爱你,也可见一斑。
所以网友们倒也不必苦苦追问"黄晓明怎么看得上叶珂?"早年的多次采访中,黄晓明就已经不止一次说过,不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,自己内心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,"如果女孩子比我强很多,我很难接受"。郭富城也提到,选择方媛是因为在一本写真集上看到对方照片,觉得很漂亮,立即被吸引。潘玮柏也直言,自己喜欢大眼睛的女孩。
《甄嬛传》片段
一个长相身材俱佳,有名还有钱,性格温顺又听话的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,不管是黄晓明、郭富城还是潘玮柏,都会觉得无比可心。同为明星的 Angelababy、熊黛林,以及真正的名媛千金杨馥瑜可能还需要自己伺候,而这些"名媛"则会"一分钟电话八声‘老公爱你’"地伺候自己。
哪种更舒服,男人最知道。
金笼子也是笼子
名媛培训班与大名鼎鼎的 Amy 姐是否存在至今不得而知,但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了"名媛培训班"这块生意。
先是大批网友玩梗,发现"名媛培训班"的就业率惊人地高,希望"名媛培训班"开班。学费不重要,最好是能把自己"定向保送"到偶像那。
(图源:小红书)
有需求就有供应。很快,在小红书以及其他社交平台上出现了"名媛培训班"以及真真假假的" Amy 姐"们。短视频平台上,有网红直接把名字改成" Amy 姐啊",发布自己美照,并配文"姐来了,培训是可以培训,但是不包分配",还带上了 # 女性力量 # 的标题。
该网红以" Amy 姐啊"口吻连发多条视频,还说感谢"晓明哥送来的流量",模拟" Amy 姐"的视频流量远超此前单纯秀身材的内容。在这些视频下方,是网友们带着自家偶像甚至政治人物的照片排队许愿。
10 月 11 日," Amy 姐啊"还出镜录制视频,以" Amy 姐"的身份和口吻劝诫小姑娘们,"所有的培训和学习都是锦上添花,打铁还需自身硬",让不明事实的网友还以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" Amy 姐"。
(图源:抖音 @Amy 姐啊)
小红书上这样的人更多。一位名叫"林清儿"的博主,发布名为"怎么可以联系到培养椰壳等名媛的 Amy 姐!"的帖子,并在正文内容中称"本人就是搞这个的",这一篇笔记为其赢得上千转赞评,流量也是远超从前。
"林清儿"也赶紧跟上,发布包括"给想嫁给有钱人的女孩一些小 tips "在内的多篇笔记,这些内容无一例外也都收到网友追捧。
博主"一个小号"则是凭借自己发布的"我花 6w 体验了名媛培训课程"系列帖子,三天涨粉近十万。在其第一篇笔记中,"一个小号"这样写道,"如果你问我这六万块值不值,我的回答是值的,课程简单来说就是教你如何在男性视角里更完美"。
(图源:小红书 @林清儿 @一个小号)
一个非常吊诡的现象出现了,网友们一边骂叶珂,一边又想成为叶珂。
人们一方面看不上为了傍上大款伏低做小,丧失自尊,甘心做男人"定制宠物"的"名媛"们,但另一方面又向往奢华气派的豪门生活。
这当然有人们对"贫贱夫妻百事哀"的恐惧。但也不可否认,近些年来媒介视野中呈现的婚姻之残酷与现实,也让网上逐渐有了"反正婚姻都那样,不如嫁个有钱的"的声调。
这种调调乍一听有点道理,实际上经不起推敲。首先,这默认了女性必须要走入婚姻才能过上好日子,本质还是对男权社会的顺从与被规训,潜意识里认为只有有钱的男性才能给自己幸福。
(图源:抖音)
而为豪门、明星输送"定制名媛"的培训班,看似让姐妹们实现了"定向分配",统一过上好日子。实际上则是抹杀女性作为独立个体的多样性与主动性,进一步物化、标准化女性,将女性分级,能嫁给有钱男人的是"高阶女性",靠自己的或者嫁给普通人的就是"低阶女性"。"林清儿"的账号里就有不少""低级女人和高级女人的区别""身边普女高嫁的秘诀"等内容。
而这些拿捏了用户心理的博主们,心思不在豪门,而在生意。
"一个小号"一晚上就建好了十个粉丝群,现在还开启了线上直播。网友们纷纷在评论区留言,现在是"免费福利",过几天就要付费连麦,开始卖课了吧?
(图源:小红书)
也有不少网友觉得,就算卖课,自己也会欣然接受。没想着嫁豪门,但这些博主传授的沟通技巧不仅适用于亲密关系,还适用于职场,"情商课"自己是真的很需要。
也许这是一块你情我愿的互联网生意,也真的能解决部分用户的现实需求。但真的费尽心思,嫁进豪门的"名媛"们又过的怎么样呢?
韩剧《安娜》里的李诱墨,最终点燃名牌包包上的丝巾,将老公与曾经费尽心思得到的市长夫人生活付之一炬;《半熟男女》里的瞿一芃发现自己千辛万苦追到的竟然是个"假富婆",更是裸辞直奔大溪地找真富婆。
是的,如今在金钱面前哪还有什么性别?只要能进豪门,男人也能当"名媛"。
《安娜》片段
而现实生活中,这么干的人,是被无数网友极尽嘲讽,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"晚奶"——网红晚晚。
在莫兰迪搭配火得一塌糊涂的时候,晚晚选择嫁入她眼中的豪门,也就是网友们戏谑的"嘴子"。"崽瑞士也是一段佳话"的世纪婚礼后,晚晚在网友眼中就不再"支棱"。曾经"艺术缪斯"的灵气与神气荡然全无,留下的只有在租来的别墅中强撑豪门的一点点心气。
"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",茨维格在《断头王后》中的这句名言经常被用来惋惜那些主动走入笼中的金丝雀们,而甘心走入笼中的金丝雀们又怎不知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命运?只不过他们没有将此视为一种交易,而是一种交换。
(图源:小红书 @野人进化)
金丝雀们交换了自己的青春与自由,收获到了这个社会所能为其提供的最佳庇护所。而它们不知道的是,即便这笼子由金子打造,归根到底,这也不过还是一只笼子。